恩京的书房

第八十回 陈经济窃玉偷香 李娇儿盗财归院 第3小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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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娘于是打发李娇儿出门,大哭了一场,众人都在旁劝解。潘金莲道:“姐姐罢,休烦恼了!常言道:‘娶淫妇,养海青;食水不到想海东!’这个都是他当初干的营生,今日教大姐姐这等惹气!”家中正乱着,忽有平儿来报:“巡盐蔡老爹来了,在厅上坐着哩。我说家老爹没了。他问没了几时了,我回正月二十一日病故,到今过了五七。他问有灵没灵?我回有灵在后边供养着哩。他要来灵前拜拜,我来对娘说。”月娘分付:“教你姐夫出去见他。”不一时陈经济穿上孝衣,出去拜见了蔡御史。良久后边收拾停当,请蔡御史进来西门庆灵前参拜了。月娘穿着一身重孝,出来回礼。再不教一言,就让月娘:“夫人请回房。”因问经济说道:“我昔时曾在府相扰,今差满回京去,敬来拜谢拜谢,不期作了人故!”便问:“甚么病来?”陈经济道:“是个痰火之疾。”蔡御史道:“可伤,可伤!”即唤家人上来,取出两匹杭州绢,一双绒袜,四尾白鮝,四罐蜜饯,说道:“这些微礼,权作奠仪罢!”又拿出五十两一封银子来:“这个是我向日曾貣过老先生些厚惠,今积了些俸资奉偿,以全始终之交。”分付:“大官,交进房去。”经济道:“老爹忒多计较了!”月娘说:“请老爹前厅坐。”蔡御史道:“也不消坐了。拿茶来,我吃一锺就是了。”左右须臾拿茶上来,蔡御史吃了,扬长起身上轿去了。月娘得了这五十两银子,心中又是那欢喜,又是那惨切!想有他在时,似这样官员来到,肯空放去了?又不知吃酒到多咱晚!今日他伸着脚子,空有家私,眼看着就无人陪侍。正是:

“人得交游是风月,天开图画即江山。”

有诗为证:

“静掩重门春日长,为谁展转怨流光;

更怜无爪秋波眼,默地怀人泪两行。”

话说李娇儿到家,应伯爵打听得知,报与张二官儿。就拿着五两银子,来请他歇了一夜。原来张二官小西门庆一岁,属兔的,三十二岁了。李娇儿三十四岁。虔婆瞒了六岁,只说二十八岁,教伯爵应瞒着。使了三百两银子,娶到家中,做了二房娘子。祝日念、孙寡嘴依旧领着王三官儿还来李家行走,与桂姐打热,不在话下。伯爵、李三、黄四借了徐内相五千两银子,张二官出了五千两,做了东平府古器这批钱粮,逐日宝鞍大马,在院中摇摆。张二官见西门庆死了,又打点了千两金银,上东京寻了枢密郑皇亲人情,对堂上朱大尉说,要讨刑所西门庆这个缺,家中收拾买花园盖房子。应伯爵无日不在他那边趋奉,把西门庆家中大小之事,尽告诉与他。说:“他家中还有第五个娘子潘金莲,排行六姐,生的极标致,上画儿般人材!诗词歌赋,诸子百家,折牌道字,双陆象棋,无不通晓!又会识字,一笔好写,弹一手好琵琶。今年不上三十岁,比唱的还乔!”说的这张二官心中火动,巴不得就要了他。便问道:“莫非是当初的卖炊饼武大郎的妻子么?”伯爵道:“就是他。被他占来家中,今也有五、六年光景。不知他嫁人不嫁?”张二官道:“累你打听着,待有嫁人的声口,你来对我说,等我娶了罢。”伯爵道:“我身子里有个人在他家做家人,名来爵儿,等我对他说,若有出嫁声口,就来报你知道。难得你若娶过教这个人来家,也强如娶过唱的!当时有西门庆在,为娶他,也费了许多心。大抵物各有主,也说不的。只好有福的匹配。你如今有了这般势耀,不得此女貌,同享荣华,枉自有许多富贵!我只叫来爵儿密密打听,但有嫁人的风缝儿,凭我甜言美语,打动春心;你都用几百两银子,娶到家中,尽你受用便了。”看官听说:但凡世上帮闲子弟,极是势利小人。见他家豪富,希图衣食,便竭力承奉,称功诵德;或肯撒漫使用,说是疏财仗义慷慨丈夫。胁肩谄笑,献子出妻,无所不至。一见那门庭冷落,便唇讥腹诽,说他外务,不肯成家立业;祖宗不肖,有此败儿!就是平日深恩,视如陌路。当初西门庆待应伯爵如胶似漆,赛过同胞弟兄。那一日不吃他的,穿他的,受用他的?身死未几,骨肉尚热,便做出许多不义之事!正是:

“画虎画皮难画骨,知人知面不知心!”

有诗为证:

“昔年意气似金兰,百计趋承不等闲;

今日西门身死后,纷纷谋妾伴入眠。”

毕竟未知后来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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