恩京的书房

第三十五回 西门庆挟恨责平安 书童儿妆旦劝狎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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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莫入州衙与县衙,劝君勤谨作生涯,

池塘积水须防旱,买卖辛勤是养家;

教子教孙并教艺,栽桑栽枣莫栽花,

闲是闲非休要管,渴饮清泉闷煮茶。”

此八句单说为人之父母,必须自幼训教子孙,读书学礼,知孝顺父母,尊敬长上,和睦乡里,各安生理;切不可纵容他。少年骄惰放肆,三五成群,游手好闲,张弓挟矢,笼养飞鸟,蹴掬打球,饮酒赌博,飘风宿娼,无所不为。将来必然招事惹非,败坏家门。似此人家,使子陷于官司,大则身亡家破,小则吃打受牢,财入公门,政出吏口,连累父兄,惹悔耽忧,有何益哉!话说西门庆早到衙门,先退厅与夏提刑说:“此四人再三寻人情来说,交将就他。”夏提刑道:“也有人到学生那边,不好对长官说。既是这等,如今提出来,戒饬他一番,放了罢。”西门庆道:“长官见得有理。”即升厅,令左右提出车淡等犯人跪下。生怕又打,只顾磕头。西门庆也不等夏提刑开言:“我把你这起光棍,如何寻这许多人情来说?本当都送问,且饶你这遭。若犯子我手里,都活监死。出去罢!”连韩二都喝出来了,往外金命水命,走投无命。这里处断公事不题,且说应伯爵拿着五两银子,寻书童儿问他讨话,悄悄递与他银子。书童接的袖了。那平安儿在门首,拿眼儿睃着他。书童于是如此这般,劝住时说:“昨日已对爹说了。今日往衙门里发落去了。”伯爵道:“他四个父兄再三说,恐怕又责罚他。”书童道:“你老人家只顾放心去,管情儿一下不打他。”那伯爵得了这消息,急急走去,回他每话去了。到日饭时分,四家人都到家,个个扑着父兄家属放声大哭。每人去了百十两银子,落了两腿疮,再不敢妄生事了。正是:

“祸患每从勉强得,烦恼皆因不忍生。”

却说那日西门庆未来家时,书童儿在书房内叫来安儿扫地,向食盒揭了,把人家送的卓面上晌糖与他吃。那小厮千不合,万不合,叫:“书童哥,我有句话儿告你说。昨日俺平安哥接五娘轿子,在路上好不学舌,说哥的过犯。”书童问道:“他说我什么来?”来安儿道:“他说哥揽的人家几两银子,大胆买了酒肉,送在六娘房里,吃了半日出来。又在前边铺子里吃,不与他吃。又说你在书房里,和爹干什么营生。”这书童不听便罢,听了暗记在心,过了一日,也不题起。到次日,西门庆早辰约会了,不往衙门里去,都往门外永福寺,置酒与须坐营送行去了。直到下午时分,纔来家。下马就分付平安:“但有人来,只说还没来家。”说毕,进到厅上,书童儿接了衣裳。西门庆因问:“今日没人来?”书童道:“没有。管屯的徐老爹送了两包螃蟹,十斤鲜鱼。小的拿回帖打发去了,与了来人二钱银子。又有吴大舅送了六个帖儿,明日请娘每吃三日。”原来吴大舅儿子吴舜臣,娶了乔大户娘子侄女儿郑三姐做媳妇儿。西门庆早送了茶去,他那里来请。西门庆到后边,月娘拿帖儿与他瞧。说道:“明日你每都收拾了去。”说毕,出来到书房里坐下。书童连忙拿炭火炉内烧甜香饼儿,双手递茶上去。西门庆擎茶在手,他慢慢挨近,站立在卓头边。良久,西门庆努了个嘴儿,使他把门关上。用手搂在怀里,一手捧着他的脸儿。西门庆吐舌头,那小郎口里叱看凤香饼儿,递与他。下边又替他弄玉茎。西门庆问道:“我儿,外边没人欺负你?”那小厮乘机就说:“小的有桩事,不是爹问,小的不敢说。”西门庆道:“你说不妨。”书童就把平安一节,告说一遍:“前日爹叫小的在屋里,他和画童在窗外听觑。小的出来舀水与爹洗手,亲自看见他。又在外边对着人骂小的蛮奴才,百般欺负小的”西门庆听了,心中大怒,发狠说道:“我若不把奴才腿卸下来,也不算!”这里书房中说话不题。平昔平安儿专一打听这件事,三不知走去房中报与金莲。金莲使春梅前边来请西门庆说话,刚转过松墙,只见画童儿在那里弄松虎儿。便道:“姐来做什么?爹在书房里。”被春梅头上凿了一下。西门庆在里面听见裙子响,就知有人来,连忙推开小厮,走在床上睡着。那书童在卓上弄笔砚。春梅推门进来,见了西门庆,咂嘴儿说道:“你每悄悄的在屋里把门儿关着,敢守亲哩!娘请你说话。”西门庆仰睡在枕头上,便道:“小油嘴儿,他请我说什么话?你先行,等我略倘倘儿就去。”那春梅那里容他,说道:“你不去,我就拉起你来。”西门庆怎禁他死拉活拉,拉到金莲房中,金莲问他:“在前头做什么?”春梅道:“他和小厮两个在书房里,把门儿插着,捏杀蝇子儿是的,赤道干的什么茧儿,恰似守亲的一般。我进去,小厮在卓子根前推写字儿了。我眼张大个的,他便倘刺在床上,拉着再不肯来。”潘金莲道:“他进来我这屋里,只怕有锅镬吃了他是的。贱没廉耻的货!你想有个廉耻!大白日和那奴才平白两个关着门,在屋里做什么来?左右是奴才臭屁股门子,钻了,到晚夕还进屋里,还和俺每沾身睡,好干净儿!”西门庆道:“你信小油嘴儿胡说?我那里有此勾当。我看着他写礼帖儿来,我便歪在床上。”金莲道:“巴巴的关着门儿写礼帖,什么机密谣言,什么三只腿的金刚,两个鲸角的象,怕人瞧见?明日吴大妗子家做三日,掠个帖子儿来,不长不短的,也寻什么件子与我做拜钱!你不与,莫不问我和野汉子要?大姐姐是一套衣裳五钱银子,别人也有簪子的,也有花的,只我没有。我就不去了。”西门庆道:“前边厨柜内,拿一匹红纱来与你做拜钱罢。”金莲道:“我就去不成,也不要那嚣纱片子,拿出去倒没的教人笑话。”西门庆道:“你休乱,等我往那边楼上寻一件什么与他便了。如今往东京这贺礼,也要几匹尺头,一套儿寻下来罢。”于是走到李瓶儿那边楼上,寻了两匹玄色织金麒麟补子尺头,两匹南京色段,一匹大红斗牛纻丝,一匹翠蓝云段。因对李瓶儿说:“寻一件云绢衫,与莲做拜钱,如无,拿帖去段子铺讨去罢。”李瓶儿道:。“你不要铺子里取去。我有一件织金云绢衣服罢,大红衫儿蓝裙,留下一件,也不中用。俺两个都做了拜钱罢。”一面向箱中取出来,李瓶儿亲自拿与金莲瞧:“随姐姐拣衫儿也得,裙儿也得。咱两个一事包了做拜钱倒好。省得人取去。”金莲道:“你的,我怎好要你的?”李瓶道:“好姐姐,怎生恁说话?”推了半日,金莲方纔肯了。又出去教陈经济换了腰封,写了二人名字在上。这里西门庆后边拣尺头不题。且说平安儿正在大门首,只见西门庆朋友白来抢走来,问道:“大官人在家么?”平安道:“俺爹不在家了。”那白来抢不信,径入里面厅上,见槅子关着,说道:“果然不在家,往那里去了?”平安道:“今日门外送行去了,还没来。”白来抢道:“既是送行,这咱晚也来家了。”平安道:“白大叔,有甚说话说下,待爹来家,小的禀就是了。”白来抢道:“没什么话,只是许多时没见,闲来望望。既不在,我等等罢。”平安道:“只怕来晚了,你老人家等不得。”白来抢不依,把槅子推开,进入厅内,在椅子上就坐了。众小厮也不理他,由他坐去。不想天假其便,西门庆教迎春抱着尺头从后边走来。刚转过软壁,顶头就撞见白来抢在厅上坐着。迎春儿丢下段子,往后走不迭。白来抢道:“这不是哥在家!”一面走下来唱喏。这西门庆见了,推辞不得,须索让坐。睃见白来抢头带着一顶出洗覆盔过的,恰如太山游到岭的旧罗帽儿,身穿着一件坏领磨襟救火的硬浆白布衫,脚下靸着一双乍板唱曲儿,前后弯绝户绽的古铜木耳儿皂靴,里边插着一双碌子绳子,打不到黄丝转香马凳袜子,坐下也不叫茶。只见琴童在旁伺候。西门庆分付:“把尺头抱到客房里,教你姐夫封去。”那琴童应诺,抱尺头往厢房里去了。白来抢举手道:“一向久情,没来望的哥。”西门庆道:“多谢挂意。我也常不在家,日逐衙门中有事。”白来抢道:“哥,这衙门中也日日去么?”西门庆道:“日日去两次,每日坐厅问事。到朔望日子,还要拜牌,画公座,大发放,地方保甲番役打卯。归家便有许多穷冗,无片时闲暇。今日门外去,因须南溪升了,新升了新平寨坐营,众人和他送行,只刚到家。明日管皇庄薛公公家请吃酒,路远去不成。后日又要打听接新巡按。又是东京太师老爷四公子又选了驸马,萧茂德帝姬,童太尉侄男童天新选上大堂升指挥使佥书管事,两三层都要贺礼。自这连日,通辛苦的了不得。”说了半日话,来安儿纔拿上茶来。白来抢纔拿在手里,呷了一口,只见玳安拿着大红帖儿,往后飞跑,报道:“掌刑的夏老爹来了,外边下马了!”西门庆就往后边穿衣服去了。白来抢躲在西厢房内,打帘里望外张看。良久,夏提刑进来,穿着黑青水纬罗五彩洒线猱头金狮补子圆领,翠蓝罗衬衣,腰系合香嵌金带,脚下皂朝靴,身边带钥匙,黑压压跟着许多人进到厅上。西门庆冠带从后边迎将来。两个叙礼毕,分宾主坐下。不一时,棋童儿云南玛瑙雕漆方盘拿了两盏茶来,银镶竹丝茶锺,金杏叶茶匙,木樨青豆泡茶 吃了。夏提刑道:“昨日所言接大巡的事,今日学生差人打听,姓曾,乙未进士,牌已行到东昌地方。他列位每都明日起身远接,你我虽是武官,系领敕衙门,提点刑狱,比军卫有司不同。咱后日起身,离城十里,寻个去所,预备一顿饭,那里接见罢。”西门庆道:“长官所言甚妙。也不消长官费心,学生这里着人寻个庵观寺院,或是人家庄园,亦好教个厨役早去整理。”夏提刑谢道:“这等又教长官费心。”说毕,又吃了一道茶,夏提刑起身去了。西门庆送了进来,宽去衣裳。那白来抢还不去,走到厅上又坐下了,对西门庆说:“自从哥这两个月没往会里去,把会来就散了,老孙虽年纪大,主不得事。应二哥又不管。昨日七月内,玉皇庙打中元醮,连我只三四个人儿到,没个人拿出钱来,都打撒手儿。难为吴道官晚夕谢将,又叫了个说书的,甚是破费他。他虽故不言语,各人心上不安。不如那咱哥做会首时,还有个张主。不久还要请哥上会去。”西门庆道:“你没的说,散便散了罢。我那里得工夫干此事?遇闲时,在吴先生那里一年打上个醮,答报答报天地就是了。随你每会不会,不消来对我说。”几句抢的白来抢没言语了。又坐了一回,西门庆见他不去,只得唤琴童儿厢房内放卓儿,拿了四碟小菜,带荤连素,一碟煎面斤 ,一碟烧肉 ,西门庆陪他吃了饭;筛酒上来。西门庆后边讨副银镶大锺来,斟与他吃了几锺,白来抢纔起身。西门庆送他二门首,说道:“你休怪我不送你。我带着小帽,不好出去得。”那白来抢告辞去了。西门庆回到厅上,拉了把椅子来,就一片声的叫平安儿。那平安儿走到跟前,西门庆骂道:“贼奴才!还站着!”叫:“答应的!”就是三四个排军,在旁伺候。那平安不知什么缘故,諕的脸蜡查黄,跪下了。西门庆道:“我进门就分付你,但有人来,答应不在,你如何不听?”平安道:“白大叔来时,小的回说爹往门外送行去了,没来家。他不信,强着进来了。小的就跟进来,问他:‘白大叔有话说下,待爹来家,小的禀就是了。’他又不言语,自家推开厅上槅子坐下了。落后,不想出来就撞见了。”西门庆骂道:“你这奴子,不要说嘴。你好小胆子儿!人进来,你在那里耍钱吃酒去来?不在大们首守着。”令左右:“你闻他口里。”那排军闻了一闻,禀道:“没酒气。”西门庆分付:“叫两个会动刑的上来,与我着实拶这奴才!”当下两个伏侍一个,套上拶指,只雇檠起来,拶的平安疼痛难忍,叫道:“小的委的回爹不在,他强着进来。”那排军拶上,把绳子绾住,跪下禀道:“拶上了。”西门庆令:“与我敲五十敲。”旁边数着,敲到五十上,住了手。西门庆分付:“打二十棍。”须臾,打了二十,打的皮开肉绽,满腿杖痕。西门庆喝令:“与我放了。”两个排军,向前解了拶子,解的直声呼唤。西门庆骂道:“我把你这贼奴才!你说你在大门首,想说要人家钱儿,在外边坏我的事,休吹到我耳垛内,把你这奴才腿卸下来!”那平安磕头了起来,提着裤子往外去了。西门庆看见画童儿在旁边,说道:“把这小奴才拿下去,也拶他一拶子。”一面拶的小厮杀猪儿似怪叫。这里西门庆在前厅拶人不题。单说潘金莲从房里出来,往后走。刚走到大厅后仪门首,只见孟玉楼独自一个在软壁后厅觑。金莲便问:“你在此听什么儿哩?”玉楼道:“我在这里听他爹打平安儿,连画童小奴才也拶了一拶子。不知为什么?”一回棋童儿过来,玉楼叫住问他:“为什么打平安儿?”棋童道:“爹嗔他放进白来抢来了。”金莲接过来道:“也不是为放进白来抢来,敢是为他打了象牙梳?不是打了象牙,平白为什么打得小厮这样的!贼没廉耻的货!亦发脸做了主了,想有些廉耻儿,也怎的!”那棋童就走了。玉楼便问金莲:“怎的打了象牙?”金莲道:“我要告诉你,还没告诉你。我前日去俺妈家做生日去了,不在家。学说蛮秫秫小厮,揽了人家说事几两银子,买嗄饭在前边治了两方盒,又是一坛金华酒 ,掇到李瓶儿房里,和小厮吃了半日酒,小厮纔出来。没廉耻货来家,学说也不言语,还和小厮在花园书房里插着门儿,两个不知干着什么营生!平安这小厮,拿着人家帖子进去,见门关着,就在窗下站着了。蛮小厮开门看见了,想是学与贼没廉耻的货,今日挟仇,打这小厮,打的膫子成!那怕蛮奴才,到明日把一家子都收拾了,管人吊脚儿事!”玉楼笑道:“好说,虽是一家子,有贤有愚,莫不都心邪了罢?”金莲道:“不是这般说,等我告诉你。如今这家中,他心肝胳蒂儿事,偏欢喜的这两个人,一个在里,一个在外,成日把魂恰似落在他身上一般。见了说也有,笑也有。俺每是没时运的,行动就相鸟眼鸡一般!贼不逢好死变心的强盗!通把心狐迷住了,更变的如今相他哩!三姐,你听着,到明日弄出什么八怪七喇出来!今日为拜钱,又和他合了回气。但来家,不是在他房里,就在书房里,不知干的什么事!我今日使春梅:‘你看他在那里?叫他来。’谁知他大白日里,和贼蛮奴才关着门儿,在书房里。春梅推门入去,諕的一个眼张失道的。到屋里教我尽力数骂了几句,他只雇左遮右掩的。先拿一匹红纱与我做拜钱,我不要。落后往李瓶儿那边楼上寻去。贼人胆儿虚,自知理亏,拿了他厢人一套织金衣服来,亲自来尽我,说道:“姐姐,你看这衣服好不好?省的拆开了,咱两个拿去都做了拜钱罢。’我便说:‘你的东西儿,我如何要你的?教爹铺子里取去。’他慌了,说:‘姐姐,怎的这般计较?姐姐拣衫儿也得,裙儿也得。看了好,拿到前边教陈姐夫封写去。’尽了半日,我纔吐了口儿。他让我要了衫子。”玉楼道:“这也罢了。也是他的尽让之情。”金莲道:“你不知道,不要让了他。如今年世,只怕睁着眼儿的金刚,不怕闭着眼儿的佛。老婆汉子,你若放些松儿与他,王兵马的皂隶,还把你不当{入日}的!”玉楼戏道:“六丫头,你是属面斤的,倒且是有靳道!”说着,两个笑了。只见小玉来,请三娘、五娘:“后边吃螃蟹哩!我去请六娘和大姑娘去。”两个手拉着手儿进来。月娘和李娇儿正在上房那门穿廊下坐,说道:“你两个笑什么儿?”金莲道:“我笑他爹打平安儿。”月娘道:“嗔他恁乱蝍蟆叫喊的,只道打什么人,原来打他!为什么来?”金莲道:“为他打折了象牙了。”月娘老实,便问:“象牙放在那里来?怎的教他打折了?”那潘金莲和孟玉楼两个嘻嘻哈哈,只雇笑成一块。月娘道:“不知你每笑什么?不对我说。”玉楼道:“姐姐,你不知道。爹打平安,为放进白来抢来了。”月娘道:“放进白来抢便罢了,怎么说道打了象牙?也没见这般没稍干的人,在家闭着膫子坐,平白有要没紧,来人家撞些什么!”来安道:“他来望爹来了。”月娘道:“那个吊下炕来了,望没的扯臊淡!不说来挄嘴吃罢了!”良久,李瓶儿和大姐来到。众人围繞吃螃蟹。月娘分付小玉:“屋里还有些葡萄酒 ,筛来与你娘每吃。”金莲快嘴,说道:“吃螃蟹,得些金华酒 吃纔好。”又道:“只刚一味螃蟹就着酒吃,得只烧鸭 儿撕了来下酒。”月娘道:“这咱晚那里买烧鸭子去 。”那席上李瓶儿听了,把脸飞红了。正是:

“话头儿包含着深意,题目儿里暗蓄着留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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