恩京的书房

第84节 敲碎了传呼机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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吵架声大作终于惊动车站领导,一位领导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,先吼住了售票员,然后对吵架的李酸酸道:“这位同志,有什么事情不能到车站办公室去说,站里一定会公平对待。”

来到站内,领导男子几句话就问清楚吵架的原因,道:“确实是车站通知不卖票,原因是到茂东的路出现塌方,今晚上要抢修。”

李酸酸在站上骂得痛快,此时心情舒畅,显得很宽容,道:“你把原因说出来,我们都理解,难道售票员说出这个原因很难吗,是国家机密还是军事机密?”

领导陪着笑道:“车站工作人员工作不到位,站里会严肃批评。”

车站领导一个温言软语,让李酸酸顺了口气,秋云不想把事情闹大,主动道:“谢谢站长,既然这样,我明天再走。”

车站领导站在窗口看着三个女人离开,骂了一句:“一群泼妇!”

秋云以前一直讨厌李酸酸,今天偶遇,李酸酸至少在表面上将往日的不快一笔勾销,还主动替自己出头与车站售票员大吵一架。秋云心地善良,很少主动攻击他人,她和别人发生争吵都是被动应。当李酸酸表现出善意时,她便觉得李酸酸并不是太让人讨厌。

李酸酸并没有因为吵架而影响心情,走出车站便有说有笑,道:“人不留客天留客,这下你不能走了,跟我们吃饭。”

秋云不在推辞,跟着王勤和李酸酸一起前往县教育局餐厅。

餐厅里,赵良勇、邱大发见到秋云,眼睛都瞪圆了。赵良勇道:“稀客啊,秋老师。”在秋云离开新乡以后,新乡的单身汉们都一致哀叹“秋云走后,新乡再无美女”。如今再见秋云,两人暗自高兴。

秋云坐下以后,发现眼前这几位都是新乡学校新起的领导干部,王勤如今是新乡小学的校长,李酸酸成了教导主任。赵良勇是新乡中学的教导主任,邱大发在管后勤。他们齐聚在巴山是参加巴山教育局的基层干部培训会。

秋云坐在一群学校领导干部中间,身体距离也就一两米,心理距离相隔则有十万八千里。新乡学校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,新乡政府的腐败事,新乡场镇的稀奇事情,四人说得津津有味,她却感到索然无味。她唯一感兴趣的是侯海洋,在谈话中试探了几句,在谈话中试探了几句,结果发现新乡老师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侯海洋的一点消息,侯海洋仿佛人间蒸发,无影无踪。

听到熟悉的人讲着陌生而遥远的话题,细密的忧愁渐渐充满了全身。她端起了放在身前的巴山老高粱,大大地喝了几口,火辣感觉贯穿了整个身体,差点让她吐了出来。

酒是好东西,喝酒可以调节气氛,暂时消除人与人的隔阂。李酸酸大声讲着刘清德的糗事,惹得众人笑个不停。刘清德作为新乡学校领导,行为多有不端,但是不可否认,他在体制内和体制外都获得成功,权、财双收,在新乡算得上一个人物,大家表面上对其不屑一顾,实质上恨不得也变成刘清德,至于其做过的可恶事,大家都不在意。

“刘清德如今在新乡都是横着走路,乐书记和蒋镇长都要给他面子,我想来想去,这个霸道人唯独被侯海洋收拾过,想起这事就觉得过瘾。秋老师,你的那位侯海洋能干的很,肯定在广州找了大钱。”李酸酸讲了刘清德,又开始把话题转向了侯海洋。

李酸酸嘴巴里吐出来的话如一把把匕首,用力地扎在秋云脸上、心口。秋云又喝了一口巴山老高粱,含糊的道:“在广州,还不错。”

“肯定发财了,他是做哪一行?”

“搞装修公司。”

李酸酸对装修行业并不熟悉,故作老练的道:“装修公司很赚钱,现在城里人的房子有很多是私房,自己的房子肯定要装修好一点。以前大家装新房子地板都是用瓜米石,做成水磨石地板,就算是很高档了。现在城里人时兴用地板砖,什么时候我们到茂东去,到秋老师的家里去参观。”

得知秋云父亲调到岭西,众人的嘴巴都合不拢。对于居于新乡的老师们来说,省城是遥远而神秘的存在,在座的新乡老师,除了赵良勇读大专时曾到省城去玩过,其他大都没有到过省城。

在三个女人讨论研究岭西和地板砖时,赵良勇和邱大发不停地喝酒,他们谈到在广州发大财的侯海洋,充满羡慕,也谈到了在监狱劳动改造的赵海,充满惋惜。

酒足饭饱,李酸酸提议:“楼上歌厅的音响效果不错,我们去唱歌。邱大发,今天王校长在这里,我们中学要办接待,不要太小气。”

邱大发一只手摸着脑袋,支支吾吾地道:“唱一首歌要两块钱,啤酒贵得咬人。”

李酸酸用招牌式的撇嘴道:“别人当后勤主任,吃香喝辣,你管后勤就这么抠门。”

在酒精的作用以及李酸酸的激将之下,邱大发终于勇敢了一回,道:“唱歌,去唱歌。”

秋云原本无处可去,又不愿意显得太矫情,也就跟着上了楼。

“红叶红”原来是教育局宾馆,如今教育局推行承包制,以前搞三产的一位科长成了总经理,里面包括宾馆、餐厅、歌厅、舞厅等,在巴山城内不算最高档,但是最火爆。

歌厅就是唱卡拉ok的地方,一台电视机,一台卡拉ok机,顶上是旋转灯,墙上还有几个射灯。厅里有七八张桌子,每张桌子都配有沙发。点歌时,需要拿一张纸写出顺序号与歌名,递交给吧台。在“红叶红”最火爆时,唱一首歌要等待许久,经常发生为唱歌顺序而大打出手的情况。“红叶红”歌厅在巴山挺有名气,秋云在新乡工作时,经常听老师们谈起“红叶红”,老师们都以在此唱国歌而自豪。

此时到了鼎鼎大名的“红叶红”,李酸酸兴致最高,要了一沓点歌纸,给自己点了一首,然后又帮着大家点。邱大发的嗓音比弹棉花还要刺耳,因此他根本不敢唱歌,当点歌纸转到他的桌前时,他就如躲着一块烧着的火红铁块,作为主人,没有一点主任范,依然如此猥琐,始终保持着一种讨好别人的笑容。

赵良勇当了新乡中学的教导主任以后,渐生官相,矜持起来,坐在沙发上喝啤酒,没有点歌。

秋云坐在沙发的最里端,将身体躲到黑暗中。她原本想专心听歌,可是“红叶红”完全是跑调比赛,几乎乜有一个人唱到调子上。

轮到李酸酸唱歌时,她走到歌厅中央,拿起话筒,等待音乐响起。《草原之夜》是世界著名小夜曲,也是中国民歌经典,李双江等人唱过。秋云小时候在茂东少年宫学过这首歌,马头琴特有的琴声响起以后,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幅幅草原风光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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